保姆.呵護-運動防護員
運動員不是耗材,是珍材。
台灣的運動風氣不如歐美國家興盛,每個運動隊伍都會配備教練,但卻不見得會聘請運動防護員。學生時代的他曾是台灣國手,對台灣運動界給予運動員不完全的保護十分感慨,便前往美國印地安納大學主修運動防護系。這幾年下來,這位運動防護員一直在台灣推廣這個職位的重要性,希望讓台灣的運動員們受到更完善的保護。或許你認為運動防護員不就是餵場上運動員喝水還有做簡單包紮的一份工作,事實上,防護員各個學富五車,從解剖學到心理諮商,從營養學到急救復健,都是運動防護員必備的專業。
比賽前,運動防護員對運動員的傷害預防與衛教不可少;比賽中若是不幸受傷,需先做緊急傷害評估與第一手治療,必要時還得轉介醫生,並與教練溝通上場比賽的可能性;比賽結束後,復健與復原進度的追蹤都是運動防護員的管理範圍,不限於生理上的傷害,心理創傷也是運動防護員所關心的。他們跟著運動員到世界各地比賽,時時刻刻保護著他們。
比賽獲勝了,防護員沒有運動員的榮耀,也沒有教練的聲望。然而,運動員的成就就是他們的成就,雖名為運動防護員,實為運動員的保母。相對於醫生數十萬的月收入,台灣運動防護員每個月最多只有六萬塊的薪水;前者讓運動員受傷後再站起來,運動防護員卻是守護運動員朝著夢想飛翔。
在美國印第安那大學畢業後,這位運動防護員留在該學校為學校的「運動競賽部門」服務,因為美國學校非常看重校際運動比賽,運動競賽部門在大學和一個學院具有相同地位。在部門的「防護室」內,坐著八位運動防護員,每位負責照顧學校的數個隊伍,另外還有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費用十分高昂,平時不常待在防護室,防護員會先為傷者做screening和初步處理,危急情況才會請醫生處理。防護室內,有各式精密醫療器材,腦波儀、水療機、核磁共振等儀器,讓運動員可以受到良好的照顧。學校的美式足球、角力、棒球等隊伍,都是在這個防護室受他悉心呵護的。
這位運動防護員在為角力校隊服務時,因為角力教練非常重視高強度的體能訓練,隊員常常受傷,防護員就這樣修修補補,長時間不斷地處理隊員的傷口,他心裡免不了自責慚愧。做這份工作,即使讓隊員進行魔鬼訓練的是教練,防護員還是常常不知不覺把隊員頻頻受傷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扛,他說,這樣的錯誤心理對一個優秀的運動防護員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務必要下功夫去調適。
除了質疑自己所帶來的壓力外,許多極端狀況給運動防護員帶來的壓力更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血肉模糊的場景、九十度曲折的小腿,防護員都必須平心靜氣地處理。另外,比賽當中受傷的隊員能否再度上場,決策就在運動防護員的一念之間。時間緊迫情況下,運動防護員必須同時考量到重新上場對運動員的長期影響、教練對於贏球的期望及比賽狀況的理解等等因素,來決定上場與否或休息多久後能夠讓運動員上場。許多時候這種決策就是實務跟專業的拔河,也需要經驗的累積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儘管壓力龐大的防護員只是光環下的守護者,每當自己悉心呵護的運動員凱旋而歸時,防護員們心裡的成就感卻是無可替代。美國大學的運動員最多只能參加四年的比賽,這位運動防護員守護的一位角力選手終於在他最後一年的競賽生涯中,取得全美國第五名的殊榮,甚至帶著爸媽來防護室向他致謝。此時此刻,身為一個優秀運動員的保母,沒有運動員與教練的掌聲又何妨?
在美國學校,這些運動員是何等的幸福,受到高規格的對待;反觀台灣,一個高中有兩百個運動員,五個教練帶領,卻只有一個防護員來照顧,三萬多元的薪水,其工作量之大是美國的防護員無法想像的。除此之外,身為國手的他深諳台灣運動員的辛苦與耗材的形象,將運動防護員的專業推廣到台灣也是原本出國的動機。這位防護員在美國母校服務了六年,得到了博士學位之外也在加州聖荷西大學當了一年運動傷害防護研究所的所長,他回想自己當初赴美進修的初衷,便決定重新踏上故鄉,開疆闢土。
回到台灣也有二十年了,台灣的體育界現已普遍理解運動防護員的重要性,卻礙於防護員的成本不屬於常態預算,政府也尚未明文列出運動防護員的規定,目前只有國家隊伍會聘請運動防護員。即便如此,新的運動防護員工作型態已然出現!越來越多專業防護員開設自己的個人工作室,提供一般愛好運動大眾的運動防護,加速運動傷害的復原。
另外長庚醫院也砸下重金成立一支運動防護員團隊,提供運動員申請運動防護的服務。這幾年在台灣有越來越多運動相關科系成立,事實上並非唯獨相關科系畢業的人才能成為運動防護員,學生可以透過跨校選課的方式修習規定的學科,且完成兩年的實習,通過考試後即可得到運動防護員執照。
運動防護員這個專業在台灣漸臻成熟,然而這位防護員仍有更遠大的抱負:讓運動防護員成為運動隊伍的標準配備,而非選配。台灣的國手都是從學生時期栽培起的,他的理想是讓有獨立體育招生的學校,從高中到大學一路延伸都能讓運動員受到運動防護員的照顧,有教練的地方就有防護員。
運動員不是耗材,是珍材。我們期待新一代的運動防護員讓更多的運動員,飛!